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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鈍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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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BJS】Those Three Days(未完)
版本:Ⅰ
類型:P(R18還沒寫到)
性質:劇情
根據:無(神鬼奇航Pirates of the Caribbean)
配對:Hector Barbossa x Jack Sparrow
日期:2017/7/1 – 
愚者:夜影N.S
備註:是坑



  聖馬丁島的早晨以混亂為名開始了。
  「海盜!抓住他!」
  皇家海軍的領頭吆喝著,身後整齊有序的士兵們瞬間改踏著混亂的步伐往前進。
  「屋頂!在屋頂上!」
  「喔喔……」傑克打了聲嗝,搖搖晃晃地走在屋脊上,右手拎著一支酒瓶。動作看似漫不經心,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周遭的景物。三尺半、橫桿、繩索,也許還有一些容易受驚嚇的女士們,但這對傑克來說不成問題。他總是會估計好自己的逃跑路線,即便是在逃跑的前十秒——好吧,也許三秒。昔日吐槽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傑克想起了他那個愛翻白眼的大副,又悠哉地喝了口酒。
  雜沓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在口令蓋過上膛的聲音時,他一個大跨步,隻手扯過了懸在一旁的繩索及垂掛在上的布巾,溜至了另一側的屋頂上,並且重複了又一樣的動作回到地面上。傑克做作地拍了拍身上的土,對著一旁目瞪口呆的女士拋了個媚眼。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令人有些意外地,他又再次聽到了咔鏘的聲響。
  「不要動!」
  傑克老實地舉手轉身,看見一個年輕的小伙子。雖然拿著槍的手還在發抖,但目光堅毅。
  「我欣賞你的眼神,老兄。」似乎沒預料到傑克開頭就是這句話,那年輕士兵露出了疑惑。「但是、抱歉我必須打斷它。」他手中的酒瓶脫手,不偏不倚地砸在那人的頭上。惋惜地看了眼倒地不起的士兵,正待離開時,發現前進的方向被一群海軍圍堵了,不到數杪的時間,無論是哪個方位都被大堆的紅色佔據起。傑克瞇起眼,歪著臉傾聽,馬蹄聲明顯比起剛才更近了些。
  「等等……等等……」他拉高聲音大喊。「我知道現在我走投無路了。但是、最後,我必須說——」
  「傑克.史派羅!我今日以皇家海軍之名逮捕你!」
  「媽咪沒有告訴你人家在講話的時候不能打斷嗎?!」
  傑克氣急敗壞地叫道。顯然那位准將涉世未深,他露出了跟剛才那位年輕士兵一樣的表情。
  「聽好!」傑克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我希望你……不對,是你們……永遠要記得,這一天……」
  此時,有什麼東西經過打亂了整齊劃一的隊伍,馬嘶嘯的聲音近在咫尺,傑克眼明手快地攀住了經過的馬車,彷彿在抓救命稻草一般。馬車在槍聲與驚呼聲中如同風一般地從人群中穿梭而過,傑克在顛簸的行進中鑽到了前頭。
  「怎麼那麼慢?」
  「如果總督的書房地板不要多此一舉地被破壞、仕女看到懸著的兩隻腳大聲尖叫、然後所有的守衛都被吸引過來的話,大概可以快一點。」巴博薩一邊朝著人群開槍,一邊抑制想要轉頭給自己的船長一個白眼的衝動,「讓開!你們這些會排隊的長臂猿!」
  傑克的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對於自己大副慣常的嘲諷沒有多說些什麼,默默縮回車裡,從袋子中翻出了一些首飾,看中眼的就收到懷裡。此時,馬車一個大幅度的晃動,差點把傑克甩出車外。車驟然而停,傑克能聽見巴博薩在外頭咒罵。
  「該死!」
  「怎麼了?」
  「路被堵死了。」
  巴博薩毫不戀棧地下馬,抽出了腰間的長刀。傑克也下了馬車,不過除了刀之外,還拿著了一捆繩子。聽到皇家海軍的聲音紛擾而至,兩人對看了一眼,各自殺進了陣中。混戰之下,傑克拋了繩索的一頭給巴伯沙,如同他們以前做過的一樣,時而彎身掠倒時而跳起纏繞,兩人的默契合作成功把剩餘不多的皇家海軍們的秩序給打亂,並將他們全部捆在了柱子上。傑克順著屋子旁的階梯往上爬,又重新站回了屋頂上,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望著下面不知道是因為屈辱還是因為試圖掙脫而臉色脹紅的海軍士兵們。
  「你們要記住,這一天,你們差點抓到大名……」
  不知是屋瓦鬆脫還是怎樣,傑克眨眼間消失在巴博薩的視線裡。巴博薩正想嘲笑一番時就發現自己也無法閒著,因為傑克下墜時沒放棄任何一絲希望地用力扯住了他的腳,於是他跟著傑克雙雙摔進由各樣絲綢堆積而成的角落。巴博薩先是憤怒地把在布料堆中游泳的傑克拽了出來,才把纏在自己腰上的蕾絲綁帶扯走,再把套在腳上的某件顏色亮麗的裙甩開,抬起頭就看見傑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
  「赫特,我不得不說,你這打扮、令人……」傑克頓了一下,皺起眉頭,「……歎為觀止。」
  巴博薩翻了個白眼,「託某人的福。走吧。」
  白雲藍天加上順風,是個適合航行的日子。傑克滿意地看著海邊的士兵們成為一個個猶如紅木籽大小的點,開始在甲板上打轉。
  「挽纜確實做好了嗎,克里斯?我記得你上次打得太鬆了,不要以為那是你老婆的衣服。不不不,離開那些繩索,喬!帆腳索,記得嗎?」
  他瞥見了正在調整前帆腳索的老比爾,「鞋帶,麻煩你去幫我拿我的帽子好嗎?我想我應該是放在甲板上某處了。」
  滿意地看著鞋帶比爾點了下頭時,有個東西滾進了視野內。
  傑克皺了皺眉。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
  球型物體隨著眾人的踩踏與船的搖晃在人群中愉快地滾動著。傑克大步跨上前,精準地一腳踩在了木頭眼球上(還險些踩到了雷傑第的手)。他面帶嫌惡地用兩隻手指頭拾起它,無視於對方的抗拒就這麼把它塞了回去。
  「我想赫特應該有告訴你要好好保管這個,嗯?」
  雷傑第心有不甘地摸著自己的假眼球走開。巴博薩在遠處全程目睹這一切,他走近雷傑第,在後者開心地扯起嘴角想要說點什麼時,伸出手就是直接往他臉上招呼,啪啪地用力打了幾下。
  「現在看起來好多了。」巴博薩微笑道。
  他撇下了呆愣的雷傑第,在甲板上慢悠悠地晃起來。然而,無論他是在看什麼,他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傑克——更正確點說,是傑克懷裡的地圖,那個他們從聖馬丁島搶到的地圖。
  兩年前,傑克與他的船員們奉緹亞女巫的請託開始尋找幻影金幣。這之間的過程不乏刺激的冒險及鬼怪傳說的見證,他們也確實享受到了海盜天性的擄掠與放縱。然而再怎麼說,這終究是別人交代的事情,什麼都得多顧慮一層。這次的目標——科爾特斯的寶藏將會是他們第一個可以依照自己喜好去追求的事物,黑珍珠號的船員沒有人不為此感到興奮。
  除了他們的船長。
  傑克的態度與平常不同,撇開巴博薩花了好些天才說服他說出地圖的所在不談,在聖馬丁島時也耽擱了比預期還長的時間。雖然他們才剛剛經過荒謬如昔的混戰以取得地圖,但在尋找地圖之時傑克也是躲躲藏藏,似乎怕任何人知道寶藏的所在位置。這不禁令巴博薩懷疑是否財寶的價值彌足珍貴,傑克不願與他們分享。
  不過,不止傑克有自己的心思,巴博薩也有。
  說不清楚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個念頭的,巴博薩開始想要有自己的船與自己的船員們,就像以往的響尾蛇號一般。不過不是任何的船,而是這艘——黑珍珠號。
  這兩年傑克的成就有目共睹,同時船員們的不滿也日益增加。他不會虧待船員,也不會無端懲罰船員們,但那樣的瘋癲與摸不清的個性對許多船員們來說是個徹底的煎熬。對於巴博薩來說,傑克的個性不至於令人反感,他痛恨的是他的仁慈。多麼可笑,一個海盜最該缺少的東西,竟然能在全加勒比海最快的一艘海盜船的船長身上找到。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人是黑珍珠號的船長、無法忍受本來可以叱吒七海的黑珍珠號之名被如此埋沒。
  眼下,想當上船長就意味著他必須把現在身為船長的傑克殺掉或是丟棄什麼的。前者他實在不想浪費力氣,況且就算他死也不會親口承認,不得不說有傑克在的地方,可以說是樂趣無窮。雖然令人厭惡,但還不到必須親手致他於死的地步;後者他則完全沒有意見。於是巴博薩沒花多久時間便與船員們達成共識:拿到地圖後就發起叛變,並把傑克給流放。
  他瞇起眼,迎著光看著船舵旁的傑克與不應該屬於他頭上的配件——一朵緬梔。
  一定是剛剛逃亡的時候不小心——不,沒準還是他自己插上去的。巴博薩在心裡翻了個白眼,緩步上了船艉樓,抬著下巴站在傑克身後。
  「……地圖呢?」
  傑克彷彿沒聽到似的,自顧自地調整航向。巴博薩這次倒是真翻了個白眼,老實不客氣地站到傑克面前。「地圖呢?」
  「抱歉你剛剛有叫我啊肯定是因為風聲太大了我沒聽見。」傑克講得很順,彷彿老早就在腦中擬好答句,「拜託讓讓?」
  「除非你先交出地圖。」
  「……你知道嗎,我在島上看到了一群山羊。一群山羊是沒什麼,但屎可夠煩人的了,」傑克開始運用擅長的伎倆顧左右而言他,此時鞋帶比爾正把帽子拿了過來。不湊巧的,鞋帶是船上少數會聽傑克胡言亂語的人之一——當然,這裡指的可不是被迫。
  「噢,謝謝。」傑克接過,「小威廉最近好嗎?」
  「嗯,老樣子。」鞋帶比爾回:「我順便拿了望遠鏡,我想你會需要?」
  「謝謝你,鞋帶。你真是好人。」他很不必要的多加了一句。
  「你真該跟我兒子說。他現在完全把我當成了陌生人。」
  「如果我有幸遇到他 ,我會這麼告訴他的。」
  眼看兩人的對話似乎沒有要停止的意思,巴博薩插嘴:「鞋帶,我想你有該做的事情。」 順帶對著老比爾凶狠地擠眉弄眼。 對方只是聳了聳肩,沒有表示任何異議地離開。
  「所以地圖……」
  「我剛剛說到哪了?喔對,山羊。山羊其實……」
  巴博薩簡直想一拳揍在他臉上。該死,要不是為了這天,他在這兩年間早就逮著機會把船長給丟下船了。
  老天,他甚至戴了朵花!!!
  他伸手厭惡地扯掉傑克耳邊的花,並沒有發現對方的停頓。
  巴博薩決定換個語氣。
  「傑克,我知道你對此比船上任何一人顯得興致缺缺,但別以為我看不出你在玩什麼把戲。」
  「喔?你真的知道?」
  這回傑克倒是很認真地看向他。縱使平時大多是不正經的表現,但他知道,當傑克認真起來時,沒有誰能真正從他的眼神中離開。
  「我想身為一個大副有權利分享這一切。」
  傑克沉默半晌,啪地闔上了羅盤。
  「如果你希望的話。」
  落在甲板上的緬梔被一陣風吹入了海中。
  傑克與巴博薩一前一後地進入船長室。巴博薩像是進到自己房間般,熟門熟路的從角落翻出了顆青蘋果。傑克瞬間抽了下鼻子。
  「為什麼這裡會有這種東西?」
  「做為佔用我那些空間的蘭姆酒的補償。」
  「這是我的船,我愛放哪就放哪。」
  「這是我的青蘋果,我愛放哪就放哪。」
  「船長可沒有允許你那些蘋果進到船長室來。」
  「蘭姆酒也沒有經過我允許就塞在我的床底下。」
  「有人同意你可以睡在那裏了嗎?」
  「不就是一個空位嘛,偉大的傑克.史派羅船長會介意這種小事嗎?」巴博薩老奸巨猾的眨眨眼。傑克難得能從別人嘴裡聽到如此順耳的稱號,頓時有些輕飄飄不知方向。「我不……不對!」
  「船長。」
  「什麼?」
  「去拿幾瓶蘭姆酒來吧,我渴了。」
  「正好,我也……」
  像是突然醒過來般,傑克狐疑地瞪著他。
  「該談正事了?」巴博薩危險地瞇起了眼睛,「這裡只有你和我,你不需要顧慮什麼。」
  傑克帶著點自我放棄的語調說道:「你想知道什麼?」
  「你一直逃避的原因。」
  大概是兩秒或三秒,巴博薩不確定他到底張著嘴巴停頓了多久。
  「……詛咒。」
  「……什麼?」正屏氣凝神等待答案的巴博薩只得到簡簡單單兩個音節,一個再普通不過、連小孩子都會的詞。「拜託,成千上萬的詛咒,你就相信了?」巴博薩很想大笑,他以為傑克只是仁慈而已,沒想到竟然還這樣天真,看來應該要在更早之前就扔他下船的。
  「實際上我會選擇。」傑克的手貼著桌面,順著走的方向撫摸著,「這是少數我所相信的。」他停下腳步,從桌邊的一個小箱子裡拿出一枚達布隆,隨意地把玩著。
  「你聽過有關死亡之島的傳聞嗎?」
  巴博薩沒掩飾不屑的嗤聲道:「阿茲特克的金幣?」
  傑克露出了讚賞的表情。「得到寶物的科爾特斯因為沒有遵守他的諾言,祭司就以族人的鮮血在阿茲特克的金幣上下了詛咒,而這個詛咒會一輩子跟隨每一個從石箱子裡拿走金幣的人。當時,載著這批寶藏的船擱淺,唯一一名倖存者把財寶藏到了某個島上,從此以後,這個島被詛咒與黑魔法所壟罩……也就是現在大家所稱呼的『死亡之島』。這也是為什麼需要地圖的原因,因為它是一個『被藏起來』的地方。」
  「所以這就是你逃避的原因?一個……鬼故事?」蠢透了,若是每個傳聞都要相信的話,那還當什麼海盜?「我從來不相信鬼故事。尤其是跟財寶有關的鬼故事。」
  「我知道,我也是。」傑克在他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腳隨意地翹在桌上,「其中的緣由我無法明說,不過有時候我們也不得不相信那些看似很荒謬的訊息。你知道,大海的力量比我們想像的更強大。」
  拇指一彈,金幣就飛到了巴博薩面前,他趁東西還沒打到自己臉時迅速抓住了。傑克露出了微笑看著端詳著金幣的他。
  「你用了複數『們』,但我想目前只有你。你要我怎麼相信這不是你胡謅出來想私吞寶藏的話?」
  「拜託,赫特,我們至少也一起生活了兩年,我是說真的還假的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我認為我沒遇過說真的的狀況,無法比較。」
  傑克一時語塞,巴博薩滿臉不在乎的繼續說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直接把地圖給我,然後你自己下船去?」
  「這是我的船,我憑什麼下船?」
  「你知道我們終究是要去找那個寶藏的。如果你怕,大可以離開。」
  「我不是怕,我只是——」
  巴博薩抬起一邊眉毛看著似乎在腦中轉換各種詞彙的傑克。
  「——擔心。對,擔心。」
  「我們都已經成年了,就不勞你費心了——媽咪。」
  「你剛剛說什麼?」
  巴博薩促狹地笑了下,目光滑過傑克的胸前, 「總有一天你還是得跟我分享地圖的。」
  「哦,那可能得等到我們有更親密的關係的時候。」傑克眨了眨眼,一如往常的是那種看不出是正經話還是玩笑話的表情。「還有,我比較喜歡『達令』——如果你堅持要用另外一種親密的稱呼的話。」
  傑克準確地接住了朝自己飛來的青蘋果,看著巴博薩一臉凶狠的把金幣收進懷裡。
  「一個蘋果一個達布隆,也太貴了吧?」
  「在陸地上或許,但在船上可說是賤價賣了。還可以防止壞血症,讓你的牙好好待在你的嘴巴裡。」
  「誰告訴你的,船醫?」
  巴博薩不屑地哼了聲便轉身離開。傑克看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
  「對了赫特,我必須提醒你一件事……」
  「什麼?」
  「一直盯著媽咪的胸部看是很沒禮貌的。」
  巴博薩發現現在自己最想做的事就是回到幾分鐘前拿破布塞住講出這個詞的自己的嘴。
  傑克收起了隨意的態度,看著自己大副離去的方向沉思了起來。
  兩年的時間不算長,但傑克也不算笨,船上騷動的氣氛他早就嗅到,竊竊私語與不懷好意的視線日益充斥著他的身邊。通常遇到這種狀況,多數人選擇的是先發制人;即使那要付出相當程度的賭注。但這次傑克並不打算這樣做。
  俗話說危機就是轉機,他罕見地決定帶著自己的所有放手一搏。從有形的財產到無形的名利,每樣他都視如珍寶。但因為他所嚮往的是自由,他尚能接受放棄一切還能擁有自由的選項。無論是誰,都知道不可能永遠這樣下去,於是巴博薩做出了他的選擇,傑克也是。
  我可真是給足你面子了,赫特。作為兩年的額外獎勵。
  「這世界可真有趣……你說是吧?」
  伴隨清脆的聲響,青蘋果上留下了清晰的齒痕。
  本來在甲板上各處活動的船員們一看見巴博薩出了船艙,不約而同地丟下手邊的工作,一波波地湧上。
  「他有說寶藏在哪了嗎?」「是在西北方嗎,像是傳聞說的那樣?」「真的有可怕的野獸在島上嗎?」「洞窟的入口很難找?」「聽說那些寶藏被下了詛咒?」
  面對眾人的追問,巴博薩有些心煩,詛咒兩個字的音節一直揮之不去,說話時的嘴角弧度也是。
  「巴博薩,你……你真的會拿到地圖嗎?」
  說話結結巴巴的雷傑第被巴博薩凶狠的眼光一掃,頓時沒了氣。
  「我何時騙過你們?」
  多麼熟悉的一句話讓人瞬間想要反駁。只不過在留意到說話者後,船員間你看我我看你,把字句吞了回去。
  「我自會有辦法,你們好好等著就對了。」
  眾人聞言咧著嘴露出笑容,那算不上美觀的情景讓巴博薩忍不住皺了眉頭。
  此時那個總是令自己咬牙切齒的笑容躍在自己腦海。
  ……這算什麼鬼?!
  被自己腦中所想嚇到的巴博薩突地瞪大眼,慶幸的是已經熱烈討論起來的船員們沒有人發現。
  「喂,你剛剛說到詛咒……是怎麼樣的詛咒?」
  雷傑第忍不住問了剛剛說了詛咒的那個船員,被皮泰爾用手肘撞了一下。
  「人家胡扯出來的你也信?」
  旁邊的人插嘴:「不,你不知道這詛咒可有名了……聽說會讓你生不如死,但是又死不了。」
  「生不如死又死不了?這什麼邏輯?」
  「有沒有什麼比較、比較具體的例子?」
  一名腦袋比較靈光的船員摸著下巴思索:「唔……像是蘭姆酒喝下肚結果是水的味道?」
  眾海盜們露出糾結的表情,看來大家都頗有感受。其中一人彷彿靈光乍現,兩手互相用力一拍。
  「所以傑克是因為害怕那個詛咒才不帶我們去?」
  不少人聞言發出鄙夷的笑聲。
  「寶藏要價多少?詛咒?我願意承受!」「就是啊,只有小孩子才會相信這些鬼話。」「太難看了,堂堂一個船長,竟然會害怕這種東西。」「叫他快點滾回他的娘胎裡去吧!」
  「也許他只是不想讓所有人受苦。」
  這句話聲音不大,淹沒在激昂討論中,巴博薩卻聽見了。他帶著詫異看向聲音來源,發現說話者的搭檔已經在他腦門上不輕不重的給了一擊,順帶給了一些「你說這什麼話你是事到臨頭怕了想要逃嗎」之類的言語。
  不是貪婪,而是為了保護?
  他收回自己的目光,否決了這個可能性。
  畢竟「媽咪」終究是個玩笑,不是嗎?
  巴博薩離開糟雜的人群,輕輕撫摸著船緣。此時,自始自終在一旁擦著地板冷眼旁觀的鞋帶比爾帶著他的抹布,無聲無息地走到他身邊。
  「這就是你想要的?」
  巴博薩只斜斜瞥了他一眼,連頭都懶得動。「怎麼,你又要來告訴我你那套忠貞不二的理論?」
  鞋帶聳了聳肩,表情不經意地帶著點憐憫,然而沒有正眼瞧他的巴博薩並沒注意到。
  「人可以做什麼,人無法做什麼。(what a man can do, what a man can't do.)」
  他幽幽的留下一句話便離開。對此巴博薩只是哼了聲,並沒多做回應。
  船以穩定的速度航行著,載著眾人前往未知的地方,迎向未知的命運。
  薄弱的月光灑進隔間,靜謐的夜晚裡,黑珍珠號的大副閉著眼輾轉反側不能眠。那個不知名的船員與鞋帶比爾說的話清晰地在自己腦內重播。
  你真的願意這樣做?你真的想這樣做?是的、當然,要不然呢?
  答案是如此肯定,也從來沒有猶豫過。除了老比爾以外,也沒有誰會試圖在自己耳邊說些什麼。既然如此,自己還在擔心什麼?胸口散之不去的鬱悶感是從何而來?
  船身晃動,匡啷匡啷的聲音從床底下傳來。巴博薩翻了個身,終於睜開了眼。
  一艘船上只能有一個船長,這是不用寫在法典也知道的常識,想成為船長只能經由眾人罷免船長後以多數決方式成為船長。這個以船上現況來說看似輕鬆的方法最困難的地方在於他知道傑克有多愛這艘船,愛到勝過他自己的生命。
  傑克到土圖嘉港以前的事情,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巴博薩恰巧就是那為數不多的人之一。多虧蒂格的關係,他在很早以前就與傑克見過面,縱使他有時候真的很不能理解這麻雀一家大小的思考模式。以100年的白工交換船的生命,若不是腦子進蘭姆酒了就是戀物——
  不過他倒像是兩者皆是就是了。
  巴博薩想翻白眼的同時,床底下的匡啷聲響隨著船的傾斜程度再次發出大小不一的滾動聲。「操!」他低低罵了一聲,終究還是翻下床把滾動的酒瓶都給固定好。以往來說,這點聲音奈何不了淺眠的他,但就是今晚他覺得特別的刺耳。他揉了揉眉心,往另一個悄無聲息的臥室看去,思考了幾秒便決定去吹個風。今晚的月色勉強能領著他在甲板遊蕩,向著輪值的水手打過招呼後,他在船頭看到這艘船的船長。他支起腿坐在了船艏甲板,腳邊的油燈的光影搖晃著,稀稀落落地映出幾個酒瓶與越過水平線的視線,除卻了不恭與瘋狂,平穩地有如智者。
  巴博薩並沒有搭話,只是一如往常的走到了船邊。
  「如果說,有一個你最愛的人,要帶走你最愛的東西離你而去,你會怎麼做?」
  傑克並沒有叫他的名字,所以巴博薩愣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傑克是在跟自己說話。
  「……把東西搶過來?搶不過來就好把人強行留下來了。」
  「如果那個人寧願殺了你也要把東西帶走呢?」
  傑克終於轉過頭,眼眸直直盯進他,彷彿要看出他的答案。多數時候兩人的對話雖然瘋狂,但巴博薩充其量也只是配合傑克的說話方式而已。如果他認真的問,他也會認真的答。
  雖然認真的時間屈指可數。
  「那為了保命,只好先殺了他了。」
  「我想也是。」
  巴博薩靈光一閃,視線突然銳利了起來,但就如同丟到棉花裡的石塊一樣,視線到了傑克那頭時便無聲無息地消散。
  這傢伙……?
  「來點蘭姆酒?」傑克討好般地遞出一個笑容和一瓶酒,巴博薩遲疑了一陣後還是接下了。無論如何還是得走到這步嗎?他感覺自己的胃沉甸甸的,彷彿剛吞了好幾個金幣。於是他用嘴巴咬掉了瓶塞,急切地把酒灌下肚,期望它能掩蓋一些什麼。酒瓶空了大半,玻璃透著些微的光將滿天星辰裝進了瓶子裡,一閃一滅。巴博薩看了許久,放任自己把思緒飄遠,直到有聲音把他喚醒。
  「天空真漂亮,不是嗎?」
  「……我以為你對天空從不感興趣。」
  「是啊,感興趣的另有其人。」
  傑克悠悠一句話激起巴博薩一個哆嗦。他瞪大眼睛轉過頭,看著對方眼中的靈動,半放棄的用鼻子哼聲應答。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有個神奇的羅盤。」
  他從沒有對任何人說過,縱使他身為一個海盜,比起海,他更喜歡的是天空,是星空。星星對於他來說,不僅僅是為了航行,也是為了方向;是一個家、一個歸屬。這是他以為沒有任何人知道的事情。
  「不喜歡海的海盜。」傑克發出了煩人的嘖嘖聲,「真是獨特。」
  「海跟天空是沒有差別的。」巴博薩說,「海裡有船,天空裡也有船。」
  「船?哪裡有船?」
  巴博薩悠哉地轉過頭,眼皮拉聳了一下,示意傑克自己是比他有常識的人。
  「看到那顆星了嗎?」他抬起一根手指頭示意。
  「哪裡?」傑克皺著眉回道,「成千上萬的星星,誰知道你說哪顆。」
  巴博薩咕嚕咕嚕地把剩下的酒喝完,滿足得嘆息間瞥見傑克不解的目光。
  「從那顆星那邊……到那邊……是一艘很大的船。」他的手指胡亂在空中比劃,「從中間那顆往上那區塊是船帆,下面是船底,後面那邊是船尾,上面還有個羅盤。」
  沒有期待對方會懂,巴博薩純粹就是想炫耀而已。
  「還挺好聽的。」
  「什麼?」
  「你剛剛說的……什麼船……」
  「船帆?」
  「不對,是另外一個……」
  「船底?」
  「對對對,」傑克彎起了嘴角,是那個他所記得的笑容,「船底(Carina)——卡瑞娜,我喜歡。」
  沒有意識到自己跟著放鬆了嘴角,注意到的傑克也只是更加深了臉上的笑容,沒有多說什麼地向著對方舉起了酒瓶。
  「敬天空。」
  「……敬海。」
  油燈的火忽明忽暗,令那個笑容也變得曖昧了起來。
  「……唔,酒空了。」
  傑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踢開身邊的酒瓶走下階梯。
  「晚安,赫特。」
  說不清到底是什麼在作祟,巴博薩眼明手更快地抓住了他,但等傑克停下腳步後又像被電到般放手。
  傑克上下打量他,「如果你是要說地圖的事……」
  「留下來。」
  如同剛剛的行動般,這次單詞也沒有多加思考便脫口而出,恐怕連巴博薩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講這個。
  「……該留下來的,是你。」
  傑克曖昧地笑著,把燈遞到他手中的同時迅速地扯下他的身子。巴博薩有些來不及反應,酒瓶掉在甲板上,咕咚咕咚地滾向了另一邊。急速縮短的距離讓巴博薩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呼吸,他不由自主吞了口唾沫。
  如同呢喃的話語與氣息找上了自己的耳朵,還未消散時說話者已像陣風一般從他身邊溜走。
  水平線見,他想他似乎是這樣講。
  望向那裡,海跟天空總是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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